靈哥兒醒來還不怎么清醒，坐起來揉著一雙眼瞳很黑的大眼睛喊阿姆，陸谷就把他從床上抱下來，讓他自己去院里尿尿。。“嗯，要便宜好些，那邊產馬。”沈玄青把薄被往下拽了拽，夏天摟在一起本就容易熱，蓋著肚子就行了。。陸谷無奈睜開眼，拿掉撓他臉頰的小肉手, 就看見他們家小靈均沖他笑，只是笑著笑著, 就流了點口水。。街上人多，陸谷在他倆走遠后說道：“她日子好了。”。“好。”沈玄青答應一聲，因孩子睡了，他看著陸谷低聲開口：“瘦了。”。

顧家的景況沈玄青已打聽清楚了，原本和鎮上尋常種地人家一樣，不是什么高門富戶，不過這些年漸漸攢了家底，鎮外那二十畝良田雇了長工，家里還有一個做飯婆子和一個掃灑的粗使婆子。。談好的繡坊在東興街，晌午這一陣太陽好，也沒吹風，路上行人能多些。。屋里沒點燈，月色照進來還挺亮的。。沈堯青就同她說道，一個月少說也要往豐谷鎮樓里跑兩三回，他們家有一歲多的牛犢，若一直借，顯得他們只心疼自家牛，旁人免不了說三道四，隔三差五借也不是個法子，若不借，問她牛犢拉車走遠路愿不愿意，她這才不說話了。。

這個念頭持續好一陣了，只是鋪子里就一間屋子，后院又小，晾曬床鋪衣裳都不寬敞，連鍋灶都只是個簡單的草棚子，真在里面過日子定然不如家里方便。。沈雁縫完最后幾針，剪斷線后也起身到廚房去了，她幫著燒水熱饅頭，兩個人一起弄快些。。“真乖。”他搖著撥浪鼓眉眼帶笑，起碼在陸谷和紀秋月面前減了幾分從前的怯懦，能說幾句話笑容也多了。。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：鬧鬧 1個；。靈哥兒說話還不太利索，有時吞字吞音，說得含糊, 但架不住一直叫他。。

“你等著，我上隔壁買點鹵肉，家里還有一小壇酒。”他話還沒說完，就往隔壁面館走。。“行。”陸谷說完，直接拔高了聲音問：“那還是給您送家去？不拿過來？”。陸谷看向豐谷鎮那邊，再轉頭又看著沈玄青, 該叮囑的話他過來的路上已經說過，干糧一個包袱, 衣裳在另一個包袱, 若遇到能洗衣晾曬的地方，好歹洗洗。。她原本是想拍腦袋的，但兒子從小就念書好，舍不得打頭，本來就會發呆，生怕再打笨了，便常常是打胳膊。。“頭先王媒婆給相看了一個，說是王李村的，家中殷實，你大哥一打聽，那家兄弟多是多，但幾個妯娌卻不和，哪怕分了家，隔著好幾戶鄰家的墻都罵仗，有時還打架，雖說那姓王的小子是幺兒，爹娘手里有錢，平時還多偏心小兒子，可上頭那幾個媳婦夫郎是那樣，哪里放心讓雁雁過去。”。

船兒順水漂流，是坐大船之前難以想到的快和順暢，他高興不已，胸腔里一顆心都似往前跑。。他倆吹了好一陣風才回船艙里坐下，沈玄青笑著說：“這是順水流，自然快，等回來再坐一次船，就沒這么快了。”。“我看顧家著急給大兒子成親，又是誠心談婚論嫁，明面兒上我總不能說咱們還要多留雁雁一年，叫人家聽見，還以為咱們不誠心找。”。“回來得巧，等會兒啊，咱們就開飯。”衛蘭香笑說一句，又回廚房忙去了。。上了平直寬敞的官道后，騾子跑起來越發順當，他邊趕路邊想，這回賣了矮鹿，最少也有三十五兩，羊肉還是在鋪子里殺了，如此自家人能分著吃些，約莫再掙個六七兩，就有四十兩了。。

又下雪了。。早起冷, 今天靈哥兒肚子疼不太舒服, 哭鬧不順心，吃了大夫給開的藥后，這會子剛睡下, 他才得空買菜。。老楊頭有事沒事了出來瞎轉，就會到鋪子那邊溜達溜達，他做了飯會喊老楊頭一起吃，燉了雞鴨會給嚴氏那邊送一些。。“總算安寧了。”陸谷低聲輕嘆，借著月色給靈哥兒肚子蓋好薄被。。肉鋪就在隔壁街上，他腳下匆忙，乖仔也小跑起來。。

他在吉興鎮認識了些人，像鹿這樣的野物，比起兔子野豬等，要稀罕好聽的多，鹿肉尋常人吃不起，有錢人家不一樣，弄個野味呼朋喚友是一種面子。。紀秋月同他說起沈雁的親事，家底殷實的漢子在鄉下可以說是香餑餑，可他們家又不缺那點彩禮錢，沈雁又沒心眼，去了豈不是被幾個嫂子磨搓受氣，干脆就拒了。。乖仔它們都松了口，也不再低吼了, 站在原地舔舔嘴巴，不過在看到昭兒把蹴鞠球踢過來后，又爭著跑過去玩耍，當真像小孩子。。

于是靈哥兒另一只小手就抓住了她兩根手指，一下子就笑起來。。方才吃飯時他聽到沈玄青那樣講有些驚訝, 因羅標在跟前，沒好意思詢問，況且他向來信任沈玄青，羅標又幫過他們家忙，住段時日又有什么不行的, 就像沈玄青說得那樣，不過多一個人吃飯而已。。“嗯。”陸谷松了口氣，他實在想不出沈玄青離開那么久的日子。。“阿姆在，別怕，這是阿爹，我不是跟你說過？”陸谷哄著孩子，又說：“阿爹回來了，要抱你呢，不是旁人。”。

陸谷收拾好東西，細軟都帶上了，他其實不太想走，沈玄青從北邊回來，會先經過吉興鎮。。衛蘭香看看周圍，說：“好是倒好，就是不知價錢如何。”。陸谷臉上笑意漸漸消失，眉頭皺在一起，問：“那你臉上的傷，就是去辦事弄的？”。

不往青樓那邊送兔子了，自然要同羅標說一聲，沒兩天，鋪子里兔子賣完了，還剩幾只雞鴨和一些蛋。。他抓著靈哥兒的手緊握在手心，即便街上人不算多也不敢松開。。杜荷花心有埋怨，她手里沒錢了，去年冬時養傷抓藥，錢她給了陸大祥，是以總覺得陸大祥拿她的錢藏了私房錢，今天卻連牛車都舍不得給她雇，走著走著就冷哼一聲，越發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