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一切收拾妥當(dāng)后，沈玄青沈堯青擦洗手上的血跡臟污，有在旁邊看了整場(chǎng)的漢子上前來，讓給他剁塊兒羊肩肉，又伸手在肉上比劃，示意自己要的是那塊兒。。“走了也好。”沈玄青喝一口蜜水，又道：“何苦為死人賠上一輩子。”。衛(wèi)蘭香和陸谷提著籃子到地里送飯，今天只有葛春生這一個(gè)短工，但照舊是一葷一素兩道菜，不曾想葛春生拿了個(gè)饅頭自己咬一口，隨后看一圈坐在地上的人，慢慢揣進(jìn)懷里，臉上是不安的神情，見沈堯青看他，蒼老的臉上皺紋堆積，訥訥道：“我不多吃，就這一個(gè)。”。兔子被放下后還想跑，但它已經(jīng)被狗崽咬的沒那么有精神，后腿還瘸了一條，根本沒跑出去幾步，狗崽撲上前再次咬住了它脖頸，喉間嗚嗚低吼，還挺像模像樣的。。

沈玄青跟楊顯把米抬下來，還有綁了腳的兩只活竹雞，低頭就看到竹筐前的胖娃娃把胖手伸進(jìn)去抓了一把栗子榛子，她才四歲，手能有多大，那一把下去看著狠，實(shí)際就抓上來兩個(gè)。。跟上來無非就是想給沈玄青做頓飯，省得他在外頭奔波勞累兩三天，卻連頓熱湯熱飯都吃不上。。走遠(yuǎn)了陸谷才稍覺踏實(shí)，看見不遠(yuǎn)處林子里有些菌子，他過去挑著能吃的采下來，把竹筐里的點(diǎn)火草往下壓實(shí)了，留出地方放菌子。。稀疏幾顆星星閃爍，差不多寅時(shí)過半，沒太睡安穩(wěn)的陸谷察覺到沈玄青有動(dòng)靜后也醒了。。田螺肥了，席上自然得有一道，這是陸谷和沈雁在河里摸的, 弄了兩竹筐回來，絕對(duì)夠吃。。

“娘，別亂碰，我給箭上抹了麻毒汁，仔細(xì)誤中了。”一轉(zhuǎn)頭看見衛(wèi)蘭香好奇去看豬脖子上的傷，沈玄青連忙開口。。陸谷說的酸是心口那里酸酸的，可他是不太會(huì)表露情緒的人，說出來還覺得窘迫，也怕被罵哭喪鬼，加上一開口那些情緒就斷了，他還不好意思再解釋，原本訥訥低了頭，結(jié)果一聽沈玄青說不讓吃，他急得連忙說道：“不酸不酸，只剩一個(gè)了。”。往事不再重提，這次得了這么多錢，他心中喜悅自是別的比不上的，原以為十兩銀子的債要攢到明年五月去，如今就快了。。

他倆下午繞到屋后空地，順著河岸一路找春青苗, 這是種野菜，也叫春苗, 這會(huì)兒長(zhǎng)出來的芽葉正是最嫩綠的時(shí)候, 掐下最嫩的尖兒帶回家，能和豬肉滾一道鮮湯。。弄完這些，衛(wèi)蘭香想起陸谷去了要帶衣裳，可第二雙鞋還沒做好，就匆忙到屋里取針線籃子了，她人還沒出來，又對(duì)外邊喊：“秋月，你裝些豆子，跟沈雁去換幾塊豆腐，咱拌豆腐吃。”。沈玄青被揪疼了頭皮，沒怎么放在心上，抱著兒子依舊寶貝得緊，還在小靈均臉蛋上親了兩下，嘴里夸他兒子手上有力氣。。

“我去看看。”沈玄青邊說邊捋了捋手上黃泥。。沈玄青起了，陸谷也惶惶坐了起來，生怕被說賴床偷懶。沒人教他嫁人后要如何伺候夫君，搭在薄被上的手下意識(shí)就攥了起來。。前面沈玄青笑夠了，回頭一看陸谷只留給后腦勺給他, 顯然是生氣了，連忙求饒：“我錯(cuò)了我錯(cuò)了, 你要是想打就打, 氣大傷身，回頭要是讓娘知道，不定怎么罵我。”。

包志儒到底是里長(zhǎng)，這事兒是陸家理虧，做下這種荒唐事，要真?zhèn)鞒鋈チ耍_實(shí)有損他們安家村的名聲，再說了，今日清溪村的人挨了打，要是回去了再糾集一幫人過來，事情鬧大了被縣里的府衙知道，雖說他有幾分薄面，可免不了被一些人在背后恥笑。。兔子常在柴房里，隔幾天就拎出來見見太陽，放在半陰涼下給它們透透氣，不然太潮了。。方才陸谷打漿糊時(shí)靈均醒了，她抱著昭兒過來哄，不曾想小靈哥兒今天認(rèn)她，哄了幾下就不再哭，因村里有喪事，她已經(jīng)給昭兒穿上紅肚兜，順便給小靈哥兒也穿好。。他恍然大悟，怪不得今天回來沒看見乖仔，也沒聽見任何動(dòng)靜。。等陸谷過來，村里其他人該散的都散了，天快黑了，吃完飯還要洗碗呢。。

喂完禽畜再?zèng)]有別的要忙，雪還在下，但天色亮了些。。陸谷騰不開手，沈雁就直接給他塞嘴里了，棗子糕松軟香甜，棗香味濃郁，這東西比梨子好，放在房里不怕天氣涼，啃冬梨太滲牙，只能和黃糖煮著吃，要么就白水煮。。黑燈瞎火只能看到門前一大坨黑影，李婉云還沒來得及開口，隔壁家就出來人了，提著燈籠喊道：“老張嫂是你嗎？”。河水冰冷，為把魚籠往里放一些，沈堯青劃著木板船往水里去，紀(jì)秋月在屋后水塘這邊和沈雁一起放鴨子，時(shí)不時(shí)抬頭看看放魚籠的丈夫。。

“你賢婿在鎮(zhèn)上李家，這里哪有什么賢婿。”沈玄青冷嘲道，他沒了耐性，直接開口：“你若再不走，就別怪我不客氣。”。沈玄青坐在火盆前烤手，順便把雪花打濕的衣裳烘一烘，見狀笑一聲說：“吃得那么多，竟養(yǎng)出來個(gè)嬌滴滴的脾性，還是太慣著了。”。“他蘭香嬸子，你們家買了這么些。”阿金奶從院里出來，看著走開的板車上的東西直咂舌。。“汪！”。

幸而燒了一大鍋熱水，殺羊不至于那么凍手，但也不怎么好受，沈玄青弄完后沒在火上烤手，進(jìn)房把手塞進(jìn)被湯婆子暖熱的被窩里，只覺一陣暖意，還能順帶看看兒子，吹兩聲口哨逗小靈均玩兒。。穿好衣裳的沈玄青出來，陸谷便問他要如何，既忘帶了，這東西又不能久放，干脆他們晚上自己吃。。他紅著眼圈快哭出來，可憐至極，讓李鳴山連忙就要給他擦眼淚，又想把自己身上這味道隱瞞過去，急得不知說什么才好。。十兩銀子對(duì)鄉(xiāng)下人來說要攢上一兩年才有，拿了這么多錢后她就歇了心思，沈玄青大了，本來就有主意，再說還有夫郎呢。。

陸谷閑著沒事，將泥爐點(diǎn)起來燒水，湯婆子里的水不如早上熱乎了，要換一換。他坐回火盆前等待水燒開，順勢(shì)把繡繃子拿出來繡了幾針。。--------------------。隔壁苗大娘正在院里掃灑，聽見動(dòng)靜出來看，問道：“怎么了這是？”。院子里好幾個(gè)洗臉洗手的木盆，里頭的水在太陽底下曬了大半天，這會(huì)子還是溫?zé)岬模懝韧炱鹦渥樱掀鹨慌跛屯樕蠞姡B同胳膊都洗了一遍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