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見提著籃子賣雞蛋鴨蛋的婦人和夫郎，就想起以前和沈玄青在豐谷鎮上的日子，眉眼彎出一點輕淺笑意。。羅標瞅見，笑問道：“怎么，不認得叔叔了？”。緣分二字在他心中漸漸浮現。。

沈堯青被嫌棄，他知道自己手賤，可有時候沒事了就想逗逗兒子，這會子被罵，又看見媳婦瞪過來，一副不好惹的模樣，摸摸鼻子笑一下麻利開溜了。。葛春生和李來慶也都在吃，多是夾菜，偶爾來塊肉，都有些拘謹，不是那種一個勁往自己碗里扒拉肉的，便叫人敬重些。。孩子漸漸大了，能聽懂夸贊，靈哥兒笑起來，白白小小的牙還沒長齊，別的小牙不說，兩個小門牙像是小兔仔一樣。。

“阿姆在阿姆在。”他摟著孩子邊拍邊哄。。能往北邊跑的漢子，腳力都好，趕急路是慣了的。。連乖仔都熱的吐舌頭, 趴在陰涼處不愿動彈，他提了半桶水倒進狗食盆，乖仔這才起身去喝水。。陸谷先鋪床哄靈哥兒睡覺，他很高興，眉眼里笑意不斷。。

半月前他惦念著沈玄青應該快回來了，就攢了些雞蛋，沈玄青愛吃炒雞蛋，路上艱辛，肯定吃不好，回來要好好補補。。靈哥兒小嘴巴甜，見了嚴氏和老楊頭，阿奶阿爺喊個不停，老兩口那叫一個心疼稀罕。。見桌上的人都點頭屏息，他才繼續說道：“在山里逃命時，只剩我和標子還有丘老大丘老三，本想甩掉追兵逃回家來，在山林里卻發現了崔榮蔚，就是京城那位崔大人。”。“沒，早起賣完雞鴨，把剩下五只兔子給楊大哥拉過去后，沒停就趕車回來了。”沈玄青抱著還記得他的小靈均那叫一個高興，原本還以為分開好幾天，兒子都不認識他了。。陸谷同衛蘭香和紀秋月道別，沈雁跟著他一塊兒去。。

“我吃好了，先過去。”沈堯青放下碗，他吃得快，沒別的事，還是先上鋪子那邊把門打開，生意要緊。。去鎮上坐騾車，又不用人拿，帶些吃食也沒什么，至于花婆子，是過年后沈玄青雇的婆子。。只有這么一個女兒，衛蘭香心里還是舍不得的，吃晌午飯時同兩個兒子商議時, 還說想留沈雁在家里一年。。

到北面主屋，連堂屋帶兩邊房子是三間，陸谷和衛蘭香到處都看了看。。小崽兒的奶音還帶著怒氣，聽得陸谷和花婆子一下就笑出聲。。如今李鳴山病是好了，不再臥床，但因那里不行了，酗酒不說，性情大變，有時喝多了，見著誰都罵，連他也不例外。。

他從窗戶看見乖仔側躺著睡在樹蔭下, 很是舒坦的模樣, 人常說春困秋乏夏打盹，連狗也不例外。。過了許久，才遠遠瞧見載著貨物的馬隊。。他坐在灶前添柴蒸雞蛋羹，靈哥兒睡了，沈玄青洗了手進廚房蹲在他旁邊。。就連陳冬冬，都跟著何志過來看。。“打人了打人了！”。

剩下的兔子和雞鴨都是活的，木架和肉案上并無東西，收拾起來很快。。吃完飯后，家里其他人都累了，又有沈玄青抱孩子，陸谷在廚房洗完碗才出來。。大雞大鴨各自還有二十只，即便如此，上回沈玄青回來，還讓沈堯青再買些春雛，照上百只養，等這兩天閑了估計就要去兩丈橋趕集。。

狗都讓著昭兒，看似被追在屁股后面攆，其實都是在玩耍。。“哎呦，誰家的小老虎生氣啦？”。雖是見慣的事，可衛蘭香好容易得了兩個孫兒，哪里舍得讓孩子如此，背在背上來回蹲下起身顛簸，又風吹日曬，那么小的孩子哪能好受。。他坐在小凳上，兔子皮已經扒下，打算開膛掏臟腑，手上不免沾了血，忽然聽見外面騾車響動，沒等他起身過去，一時間人聲和腳步聲紛雜，沈堯青回來了，他停住手，抬頭愣愣看著站在他面前差點哽咽的大哥。。

“娘，怎么樣？”沈玄青頭一個自然要問問老娘。。早起天蒙蒙亮, 陸谷和沈雁帶著孩子往肉鋪走，昨天沈堯青從家里拉了一頭肥豬過來，已到冬月初, 天冷了, 肉能久放, 賣得比夏天好點，他倆要過來幫著稱肉收錢。。“嗯。”陸谷點點頭，回來也要坐，好歹讓他見識一回。。他們那天從吉興鎮回來時，沈玄青穿的是另一身衣裳。。打完絡子他摸摸靈哥兒小手，發覺有些冷，就把小被子和湯婆子都拽過來，湯婆子挨著孩子腿腳，又用被子遮住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