見陸谷彎腰站起的時候身形搖晃，想來是因頭上有傷，她指著水塘邊上一塊自己常坐的白石頭說：“你在這兒坐著別動，拿竹竿別讓鴨子順著水跑到河里就成，我到那邊去打草。”。沈玄青抱了柴在廚房燒熱水，把泥爐也點上了。。衛蘭香邊切菜邊從廚房窗子朝外看他倆一眼, 笑著說道：“你倆回來的正是時候，昨兒我炸了些干辣椒跟肉片, 再炒個吊瓜就能吃了。”。昨晚沈玄青跟他說是張正子喝醉了解手，踩在尿上把自己滑倒了，摔倒磕到腦袋，他聽愣了，沈玄青就跟他說，人喝醉了什么奇事都有，還有人喝完酒躺下睡覺，醉死過去胃里泛上東西，沒法兒吐出來就給嗆死了。。

因門外有兩架騾車，一家子就坐在鋪子里，只進屋子看了眼，再者靈均還在睡覺，不好說話。。“真的？”她分外驚喜。。前天夜里，還在陸家的時候，按著出嫁前的規矩，杜荷花不情不愿給他燒了一大鍋水，讓兩個滿福婆子給他洗了個澡，渾身都搓得通紅，但也徹底干凈輕快了。。反手摘下長弓，他動作極快，眨眼間就搭箭開弓，受驚的野豬橫沖直撞，它像是認出了乖仔，直直朝那邊沖去。。

這時紀秋月進來了，她沒吃幾口就飽了，回房歇了一會兒，聽見外面堂屋沒動靜了，想著應是都吃完了，這才出來收拾。。--------------------。--------------------。“好好好, 帶著夫郎來我更高興。”嚴氏拉著陸谷的手慈愛地拍了兩下，他們二小子笑得這么俊，看夫郎的眼神也不一樣，那她也就不管什么阿文還是谷子了。。和她一樣年紀的婦人夫郎不少都抱上孫子孫女了, 成天見抱著孫兒在村里晃悠串門，如今她也要抱孫子當阿奶了, 喜得跟什么似的。。

房里的人僵直坐著，等到只剩他一個人后才像是喘過來一口氣，脊背微彎下來。。他已出師三年多，種種技藝日漸純熟，若真不想讓人聽見任何動靜，就能一直不出氣吭聲，動也不動，呼吸只在輕微之間。黃達連普通農人的體力眼力都比不上，更別說發現他在這里。。過了一會兒，先緩過來的沈玄青有了動作，腳稍一挪動就讓水面輕晃，他抬腳輕輕壓在陸谷腳上，喉結滾了滾，微啞了嗓子裝作自然，說：“搓一搓也好。”。

再有一個月就要過年, 和去歲不同, 他們家又多了個奶娃娃, 上回沈玄青去鎮上，他讓扯了些好布，打算做新衣裳新鞋子和虎頭帽，這是靈均頭一回過年, 可不得從頭到腳做一身新的給穿。。這頓是該煮米湯的，但他一個人就添一小把米一瓢水，很容易糊鍋。。“小虎子可真沉。”出來后陸谷才把話說出來，胖胖的奶娃娃很可愛，他淺淺笑著。。陸谷哽咽著，卻無能為力，只能眼瞅著乖仔把野豬越引越遠，漸漸連狗叫聲都變得遙遠。。

十三個銅板到手里，陸谷在手里墊一墊，還挺沉的，這才往錢袋里裝，聽著銅錢碰撞嘩啦響的聲音，他臉上笑意更甚。。又是烹羊又是燉紅燒肉，花椒陳酒去腥膻，還加了之前曬干沒舍得扔的橘皮，快到晌午飯時，肉香四溢，饞的沈雁站在泥爐邊直咽口水，看一眼咕嘟咕嘟的紅燒肉燉軟爛了沒，又進廚房看大鍋里的羊肉。。剔骨肉沒骨頭，自然貴些。。

出來從小陶罐里撈出山雀蛋，見乖仔實在是饞，他沒等晾涼，而是把山雀蛋在涼水里浸一浸，這樣就好上手剝殼，。見陸谷惴惴不安，他才無奈看向衛蘭香，說道：“娘，我又不是讓他出門和人比試，教幾招出拳踢腿，不過是在院子里動動手腳，這拳法練起來比跺腳走動更暖和。”。陸谷這才松了口氣，不再焦急了。。聞言，認真聽他說話的陸谷重重點頭，對沈玄青的本事他一直都堅信不疑。。

他提著鐵锨回來，鏟了雪飛快往狗崽身上揚，想把它埋在雪堆里，背后受敵讓狗崽“嗷”一聲受驚，轉過身更是興奮地“汪汪”直叫，抖落了雪后，前爪伸直身軀下趴，顯然是玩心大發，在沈玄青給它身上鏟雪時一個轉身飛奔逃離，見雪塊沒有落在它身上，就回頭沖沈玄青叫兩聲。。一碗熱湯面下肚，有打散的蛋花和油水，讓經常吃不飽的陸谷身上有了幾分暖意。。她不住念叨：“人常說莫做虧心事，好運氣這不就來了，咱們被陸家坑的錢，慢慢就賺回來了。”。剛生下來的娃娃還沒有那么好看，身上有點皺巴，可他越看他的小靈哥兒越覺得好看，眉心紅痕淺淺的，但很是漂亮靈秀，睜眼時眼瞳大而黑，怎么瞧都是個乖巧可愛的小雙兒。。狗崽挨了打在外面叫個不停, 陸谷驚懼之下也不知道哪里生出來的一股力氣，竟把沈玄青給推開了。。

沈堯青眉頭皺起來，但別人的媳婦他不好多說什么，村里有些人長了舌頭跟沒處使一樣，就愛在背后嚼舌根，尤其那老張氏，嘴毒心狠，為個不成器的張正子連女兒都能賣了，絕不能和他家多打交道，不然也不知要生出什么事。。鄉下人是閑不下來的, 既有這幾天的空閑，趁著早起涼快, 沈玄青和陸谷上山去砍竹子, 新宅院的三間青瓦房已經蓋好，大的雞舍鴨舍已經弄好，但兔窩因要架空來壘, 就比較慢，在他倆后面，沈堯青也出門，到新房那邊去壘兔窩了。。沈玄青自己不會做鞋，這樣給別人找活干的事又不敢在陸谷面前提及，就只能和老娘說道說道。。

第5章。山中幽靜，也就聽著這些能算個聲響樂子。。穩婆喜笑顏開抱著孩子進去了，房里正在拾掇，他這會兒不好進去，只能耐心等衛蘭香喊他。。沈玄青擦擦臉上濺到的水，他倆一直住在這邊，之前不是陸谷在這邊洗，就是衛蘭香拿回去和家里其他人的衣裳一塊兒洗，今日陸谷換下衣服后原本想和之前一樣自己洗，不曾想沈玄青非要接手，他只好讓了。。乖仔搖著尾巴跟他走到火盆旁，和大灰擠在一起烤火，它再不是從前的小狗崽，敦實身軀把大灰擠的往旁邊挪了挪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