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谷再三確定了要帶上的東西，沒有遺落后總算不再搗騰了，夜里他和沈玄青依舊睡在大宅子這邊，冬閑在家好幾個月沒分開過，分別前一晚就顯得有些緊促。。晚上睡覺身旁沒有那個高大的男人在, 似乎少了點什么，憂心害怕自然也免不了, 陸谷做了夢驚醒, 醒了又想不起來做了什么夢，只知心中驚悸, 到深夜才堪堪睡踏實點。。“那大嫂子我就不留你了。”衛蘭香放下東西，送她出了門，陸谷和紀秋月也跟著起身了。。

牛家莊在清溪河對岸，離得較遠，光是沿河岸往兩丈橋走, 都快有三刻鐘了，他們這兒的村鎮大多都沿河而建, 若一直往前走不過河, 遇到岔路往西南的大道上拐，順著大道走，豐谷鎮就在前面呢, 不過等下了橋之后，按沈玄青說的，再過一個村子就到牛家莊了。。常用手膏和面脂，陸谷手上臉上都比從前柔滑，不過他自己沒多少感覺，誰閑著沒事兒會摸自己臉蛋，每天那么多活呢。。他們到村口來熱鬧，沈堯青則趁暖和，拉著板車到鎮上去賣柴火和拐棗還有冬筍了。。陸谷不敢在山上多留，怕被人看見，要走時沒忍住小聲開口：“那你要不要回去，山上太冷了。”。

因扇子大小都一樣, 只繡的花式不同，討價還價的人多了, 最后他想一下，就說每把都是三十七文，由著她們自己去挑揀。。沈雁燒水添柴，順便也跟衛蘭香學了學。。這事不比別的，他壓根沒想到自己還有做夫郎的一天，是以有些措手不及。。她一說陸谷也有點饞了，連聲道：“好好，那就多挖些回去。”。沈雁又說道：“娘也在挖, 下午你們去鎮上, 把我這也帶去一塊兒賣了。”。

“方才那人實在手闊，全都要去了，這下可好，都忘了給你三嬸子留。”衛蘭香又是喜悅又是懊惱。。沈雁聽到她說改夾襖，就在屋里點了燈，昏黃燭光映在半開的窗上，隨微風輕輕晃動。。陸谷從前在陸家時看到陸大祥偏心陸文心里總是很難受, 也完全想不通為什么他爹會對陸文好, 而“野種”兩個字每次杜荷花罵他時，都不見陸大祥動怒，反而待他越發不耐煩, 知道徐延榮后他就算再笨，也知道是為何了。。燈籠里的火映過來，不用回答都看清地上的人了。。直到這天下午，地面稍干，沒那么多爛泥了，他正給孩子換尿布，忽然聽見遠遠幾聲狗吠，聽著是在山那邊，并非村里，中氣十足的狗叫聲再次響起，他聽出是乖仔它們，喜得一下子有了笑容。。

而比起以前的膽小怯懦，陸谷逐漸會露出輕淺的笑了，雖然次數也不多，但他眉眼微彎，眼睛亮而有神，一看就知道心情好。。說起來這李鳴山平日間來往的狐朋狗友大多都是跟他一樣的，空有個讀書人的殼子，內里的齷齪下流只有他們知曉，相互之間也會幫著扯幌子打掩護，覺得逛青樓喝花酒不算什么，男人玩玩樂樂怎么了，若家里不允，別讓家里知道就成。。他打開箱子從里頭拿出上次曬干的被褥逐個鋪好，沈雁趴在木搖籃上逗小靈均玩，她手里拿著梨子，小靈哥兒看見口中嗚嗚，還伸直了胳膊想去抓。。

就算有人知道杜荷花剛才是口不擇言亂說話，可連他自己的娘都那樣說了，后娘又如何，杜荷花養了他這些年，無論在家里怎么打怎么罵，到了外邊都是好的，裝得像是個好后娘一樣。。和沈雁交代過做飯的事，陸谷就下地去了，走之前讓乖仔留在家里，不然身上越臟了。。“回頭稻谷熟了，咱今年就吃新米，不賣光了，到時候給你倆帶上去兩百斤，想吃蒸的干飯就可勁吃，不心疼。”衛蘭香笑著對陸谷說。。

不曾想這伏羊賣得著實好，殺好后不到一個時辰就賣光了，連羊肚羊蹄和心肝腸子這些雜物也一并賣了出去，之前殺那頭野豬的時候，辣子炒肥腸他們已過了癮，這回就沒留。。“對, 趁著天涼趕路。”沈玄青答應著，又說：“那大勇叔, 我倆先走了。”。--------------------。

菌子和黑木耳放在水芹上邊，陸谷見這邊再沒東西能采摘了，才又走回方才的路上，等過一陣再來看看，說不定木耳還會再長出來。。他跟沈玄青在山里常吃魚跟打的鳥，沈玄青彈弓打得準，常常能帶回打下來的鳥雀，野兔跟山雞等野物能賣錢，鳥雀打下來多半是死的，就自己吃了，也見個葷腥。。沈玄青在他腰間輕捏一下，隨后便是一通輕鬧淺笑。待陸谷耳垂被咬臉頰也被咬，“泄憤”的沈玄青才罷手饒過他。。“成，明兒閑了你去問問。”衛蘭香點點頭。。菌子他沒有立即去洗，若沈玄青今晚不回來，菌子沾著泥土能放到明天，等沈玄青回來再和秋菜炒著吃。。

春苗和豬肉滾湯也簡單，蒜末炒香，倒熱水滾開后把瘦肉片倒進去，燒開再把洗干凈的春苗嫩尖倒進去。。這會兒沒別的事做，沈玄青的手干燥溫暖，但明顯有些粗糙，他便沾了點手膏，在沈玄青玩他手指時給涂了上去。。方才因李婉云堵著院門，那些人沒法兒往外跑，這會兒她追著人群在院里亂竄，確實有了空子，聽到話的人為活命跑得那叫一個快。。陸谷被他這么笑著看，越發害羞不敢抬頭，最后還是聽見狗對著院門外叫了兩聲，沈玄青才回過神。。

前山人多東西就少，沈玄青在深山里頭能撿許多，栗子榛子這些因在山上大伙都能去撿，在鎮上賣得便宜，前兩年入秋后紀秋月都會帶沈雁去撿，賣多賣少那都是錢，不說還債，好歹能維持維持家計，也能留作冬日的口糧。。晚上睡覺身旁沒有那個高大的男人在, 似乎少了點什么，憂心害怕自然也免不了, 陸谷做了夢驚醒, 醒了又想不起來做了什么夢，只知心中驚悸, 到深夜才堪堪睡踏實點。。沈玄青獵羊并非興起，天寒地凍，吃些羊肉滋補暖身，去歲時他就想殺頭羊給陸谷和家里人都補補，可惜陸谷那會兒懷著身子，聞見腥膻味兒直吐，今年就好了，天冷燉上一鍋新鮮羊肉，豈不美哉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