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他沒想著狗能幫上多大的忙，不過是逗一逗，沈玄青一走只剩下他倆，不和狗崽玩還能和誰玩去。。冬狩不是什么稀奇事，沈玄青原本也有意最近上山打獵。。陸大祥的弟弟陸大和帶著兩個兒子原本在外面觀望，畢竟是他們陸家不占理，可這會兒一見打了起來，村里人都看著，他總不能縮頭，就攛掇了幾個關系好的中年漢子，一齊打了進去。。他倆過來后火盆里的火只剩下灰燼，過來帶了吃剩的骨頭，乖仔原本沖著陸谷懷里的狗崽吠叫，但骨頭往食盆里一倒，它就再顧不上別的，埋頭啃骨頭去了。。

“我這不是剛學繡活，在手帕上繡還好，可衣裳要是繡壞了，彩霞她們肯定得笑話我。”她說完咬了一大口油酥餅，眉頭皺起來看上去很憂愁。。他翻個身閉上眼，房門外依稀傳來人說話的聲音，像是被門板悶在了外邊。。見沈玄青猶豫著點頭，陸谷就笑了，彎了彎眉眼說：“等下我給阿嫂把面下好，你和我一起進去。”。

陸谷很少主動和漢子說話閑聊，因不太熟悉，此時也只是點頭，露出個拘束局促的淺笑：“你費心了。”。一進院子，沈玄青聞到米香味，笑著開口：“熬了粥？”。阿金大爺早就將牲口棚用舊席篾圍了起來，母牛和牛犢在里面吹不到風。。

“你是要出去？”沈玄青問道。。沈玄青自知沒有靠山背景，從不去打名貴鳥兒，只撿著漂亮的花山雀捉幾只賣給人賞玩。。“你張家。”李婉云心下憤怒，打心底生出陣陣寒意，冷笑道：“我娘病的時候你來伺候過一回？埋正子時你可曾出過一粒米一捧面？”。老家這邊不再養禽畜，除了掃灑再沒有別的活，近來沈堯青睡在大宅子那邊，紀秋月給昭兒穿了件厚衣裳，抱著到那邊去了，臨走前站在陸谷房門口笑道：“你自己個兒能行？”。陸谷眉眼彎彎，既如此，干脆就背著昭兒和他一起進房去了。。

“一只而已，大堂哥拿上就是，往后總有麻煩堂哥你的時候。”沈玄青笑著說。。“我就知道你不餓。”紀秋月可太了解兒子了，見著人家誰吃東西都鬧著要，把他手里的饅頭渣扣出來自己吃掉，又把床上的渣子掃下去。。衛蘭香把碗放在兩人中間的地上，自己也拿了一個在手里吃，聞言笑道：“可不是，秋月奶水可好了。”。

院子還沒掃完，沈堯青就過來了，他每日多是做掃糞鏟糞的臟累活，喂草剁草的活計能輕些，家里其他人都能做。。紅豆糕軟軟糯糯的，因糖太金貴，衛蘭香只放了一點，紅豆本身就有豆香，微甜吃著正好。。“是是。”衛蘭香連連應道，她家老二最踏實，要真有什么，還有狗報信呢，她看一眼車上的枸杞子還有半麻袋野澡珠，就知道是陸谷采的，轉頭又笑道：“谷子真能干，這魚干是不是也是你曬的？”。

陸谷沒敢耽誤，草草洗完先躺下了，屋里沒點燈，他在夜色中耳朵微燙，半晌都不曾消退。。“好。”沈玄青答應著，見他蹲在那里便開口：“你拉個板凳坐，省得腿腳酸。”。鍋里添了水架上籠屜，放了幾個饅頭就要熱，陸谷剛生了火，沈玄青從外邊進來，他蹲在灶前下意識抬頭看過去。。他急得站起來，濕手都來不及擦，沈玄青提著布袋子往出走，恰好在他跟前，他急了就伸手去拽沈玄青衣角，發覺自己手是濕的，給衣角留下一點濕痕，便嚇得怯懦，趕緊松手焦急地說道：“你等等。”。指腹觸碰到硬硬的書脊, 陸谷心里又是好奇又是忐忑, 頗有些按捺不住想翻開看看的心。。

陸谷向來信任沈玄青，話既然說到這里，就不再煩惱了，重新舒展了眉頭。他手已捂熱，想抽回來繼續干活，誰知沈玄青依舊不放，甚至張口咬住了他指尖，還拿一側尖牙輕磨他指腹。。他面前是桌上唯一一碗雞蛋羹，紀秋月說是單給他蒸的。。被窩里多了個人，離得這樣近，陸谷聞到沈玄青發絲間的野澡珠味道，淡淡的，聞著就干凈。。

陸谷臉頰再度爬上熱意，這會兒離得近，瞧見沈玄青盯著他喉結在動，更叫他連耳朵都紅透了。。“晌午就不給你留飯了？”陸谷把雞籠門纏好，站在騾車旁邊看沈玄青拾掇放好籠子，每次去吉興鎮，要是到晌午的話，師父和阿娘總會留吃飯。。今天晌午只有他們三人吃飯，昨天買的豆腐還有一塊，燉個菘菜豆腐吃，不腥不膩剛剛好。鴨子肉和雞肉他近來無福消受了，豬肉倒還可以，頭先蒸的大片子豬肉還有一碗呢，瘦多肥少，等下熱了就能吃。。

這是老獵戶當年用的，沈玄青年輕力壯，這幾年沒病過幾次，偶然有個傷寒喝碗姜湯就扛過去了，藥爐基本就沒用過。。他往干草堆里縮了縮，跳河是他做過最有骨氣的事，可一旦那股子決然的心勁過去，就再也沒了尋死的勇氣，他只覺得疲累，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茍延殘喘多久。。衛蘭香在心中嘆一口氣，人窮就是這樣，什么都吃不上，她把手里的饅頭塞給葛春生，說：“這個你吃，那個你給老嫂子帶回去。”。待一切收拾妥當后，沈玄青沈堯青擦洗手上的血跡臟污，有在旁邊看了整場的漢子上前來，讓給他剁塊兒羊肩肉，又伸手在肉上比劃，示意自己要的是那塊兒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