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子里的殘羹剩飯還沒收拾完，衛蘭香一看更憤怒了，要知道今日席上這些菜，是她兒子忙了一個多月弄來的。。早起沈雁只掃了院子，見孩子沒有醒來的跡象，他洗好乳果后，拿雞毛撣子掃掃堂屋里椅子桌子等器物。。“不打緊，過兩天就消了。”他聲音不大，從前在陸家的時候他也要跟去割麥子，被麥芒扎出一片片紅點早已習慣了，連傷口都不算。。

偏偏沈玄青看出他有心事，一問卻是想吃莓果，燈燭照映下，年輕漢子輕笑出聲，笑話他嘴饞，但還是去廚房取了那小半碗莓果來。。他獨自在茂密幽深的竹林中尋覓，時不時能聽見遠處傳來的狗叫, 是沈玄青和沈玉平帶著狗在攆兔子，就沒有那么害怕, 況且衛蘭香跟著一起來了, 離得不遠算，只要高聲喊一下就能聽見。。回去后陸谷先到后院剁地龍，沈玄青跑了幾趟，把水缸添滿后，又打了一桶水倒進鍋里，等下殺完魚好燒水泡腳。。從沒有人跟他這樣說過話，陸谷一下子有點緊張，以為沈雁出什么事了，因嘴里還有東西只能連忙點頭。。他拿了麻繩和長樹枝出來，接過紀秋月手里的碗喝了幾口，甜津津的蜂蜜水讓笑意也變得更甜。。

原來是這個，燒水有什么難的，陸谷見他眼眸里笑意粲然，也彎了眉眼露出個淺淺的笑。。“我來吧。”紀秋月早已習慣昭兒在懷里不是尿就是拉，接過孩子后她看一眼房門外, 說道：“這天也不早了，風這么大, 你和二弟還是趁早過去，等會兒天該黑了。”。沈雁正坐在屋檐下做針線，狗崽在咬她坐著的凳子腿，聽見他倆的話就插了一嘴，起身說：“谷子哥哥，治流血的草藥后頭山坡上有呢，我這就給你采去。”。雁雁是他和紀秋月學的，因沈雁小，平時家里連名帶姓叫也好，叫小名也罷，都混著來，衛蘭香要么直呼大名，要么就是小妮兒小妮兒的喊。。作者有話要說：。

糧食是農人的命根子，自打綠意煥發，有人放羊放牛后，多數人家每天都會來地里轉幾圈，萬一被誰家脫了繩的牛羊來吃麥苗就能及時趕跑，要么就是逮住，若吃得多就找主人家去評理。。沈玄青點著頭應了一聲，也不用陸谷動手，他自己就去收拾了。。當初說買下陸谷的話他雖沒忘記，但也沒放在心上，更何況他那時就跟衛蘭香定下了, 讓陸谷做他夫郎，什么買人賣人的, 他又不是人牙子, 平時壓根兒就不會往那里想。。

去年冬天下的六只小兔已經半大了，窩墊得厚，最冷的時候還給燒火盆，它們都活了下來，加上這段時日打的三只活兔子，連老兔子一共十一只活的，不少呢，陸谷給它們都塞了草，忙完才抬頭去看沈玄青。。等他走下緩坡，再看不見身影，沈玄青才想起來他沒帶上墳的東西，但隨即一想，他說的是去看看，沒說是上墳。。陸谷從半腿高的草叢中走出來，看一眼溪流周圍說道：“這里應該沒有人找過。”。陸大祥不抽旱煙了，朝地上啐了口，起身看著沈玄青的眼神十分不善，他倒是沒罵起來，只問沈玄青是不是占了陸谷便宜，要不然，又如何會背陸谷出去。。張四子這幾天上躥下跳惹了眾怒，村里人都在背后罵缺德，平日里也偷雞摸狗上不得臺面，林守義爹是林忠才，下一任里長必定是他，他往常在村里挺和氣，但這會兒冒了火，沒給張四子好臉瞧。。

忘記說了，今天先這么多，明天雙更么么啾。昭兒醒來后因大人不在身邊哭了，后院子太大離得又遠，紀秋月咚咚咚給雞鴨剁草，原本沒聽見孩子哭，還是大白和狗崽汪汪直叫才發覺，連忙過去。。不過他話音一落，就聽見沈雁拍打乖仔身軀的聲響，一聽就很敦實，自己再揉揉毛茸茸的狗頭，心道那個“瘦”字好像有點不占理。。“嗯，都是你的，我們不吃。”沈雁一開口，陸谷在旁邊點頭附和，還說：“到時也搗蒜泥做酸醋汁。”。

衛蘭香給他倆倒茶，陸谷給木盆里舀了水讓他倆洗洗手。。聽到這兒，陸文一愣，淚珠子跟斷了線一樣簌簌往下落，李鳴山連忙往下說：“他們灌我酒，又招來妓子伺候，我推拒不得，喝了幾杯，可你也別怨惱，他們抱著妓子睡去了，我不愿做這等腌臜事，連忙逃了出來，又惦念幾日沒見你，就來看你了。”。過完年家家戶戶門前貼的對聯春福依舊很新，沿街路過傘鋪子和燈籠鋪子，傘匠和燈籠匠都把東西擺掛起來，風一吹傘和燈籠都在晃動。。“好，我提著，咱們也落鎖。”沈雁說著，先把各個房間的窗子和門都關好，隨后才提起竹籃往外走，陸谷抱著靈均落后一步跟上。。從前他倆睡覺在一個被窩，自打有了睡在中間的孩子后就分卡了，怕大人蓋的被子太重，陸谷還特意讓衛蘭香幫著縫了個厚厚的小被子，有時下雨夜里冷了也不怕，無論他還是沈玄青，把自己的被子扯過去給小靈均蓋上就成。。

沈玄青跟沈堯青割得快，已在前邊了，陸谷想趕上他倆的茬，但衛蘭香擦著汗讓他停手，吃飽有力氣再干，一早上了，怎么也得歇會兒。。他手里有針線，就沒和大白玩兒，省得長針戳到它。。這個燈籠其實很普通，還不如家里沈玄青買的那些精致，畢竟攤主也要掙錢，不能白送太好的。。白天一個人忙忙碌碌，要挖東西還要照看雞鴨，放鴨子游水的時候，陸谷還抱著竹篾坐在水塘邊上編竹匾，他原本是想繡香囊的，可繡活要做精致些就不能太分心。。

這句話讓沈雁都緊張起來，陸谷更不用說，生怕哪里出差錯。他倆先是握筆就不對，沈玄青給掰正了才筆尖微顫往下落。。陸谷很久沒到鎮上賣過東西了，想到自己過年后閑來無事打的那些彩色絡子，手里的石杵停下，抬頭說：“那我跟你一起去，賣幾個香囊還有絡子。”。吃完后他找了片清澈的地兒，用手捧著喝了幾口，大灰也跟著他一塊兒低頭喝水，通人性又聰明。。“恭喜恭喜，喜得貴子。”穩婆滿臉笑意。。因門前人太多，陸谷擠不到跟前去，只好站在門里瞧，叮當一聲，有枚銅錢灑得較遠，落在他腳前，這就叫鯉魚灑子，他曾給紀秋月繡過呢。。

不待其他人說話，坐地上撒潑打滾的李婉云不哭訴了，猛地竄起來跑進廚房，手里明晃晃拿著把菜刀出來，她雙眼通紅，徑直揮著刀朝那個姑媽劈砍過去。。沈雁背著一筐子草絨，衛蘭香背著那筐干菌子黑木耳，里頭還有陸谷的針線籃子。。—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