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玄青取了廚房窗沿上一顆野澡珠沾了水，在手中搓出白沫子，連手帶臉一起洗了個痛快。。沈雁這么高興，陸谷見她要倒出來養兩天吐吐泥沙，趕忙就拿了廚房的盆過來。。“小武可是你從小看到大的，你連親弟弟都不管？”。“行。”王木頭點頭，待他倆看過東西滿意后, 幫著把木架和桌子往騾車上抬。。

陸谷無法，就抱起了小虎子，眼睛微睜大，心道果真是挺沉的。。堂屋里，陸谷抱著懷里的狗頭用手帕給乖仔擦臉擦眼睛。。“可不是，到吉興鎮那邊去了趟，賣東西順帶看看他師父。”衛蘭香答道。。“就疊了幾件衣裳，別的晚上再收拾來得及。”陸谷將包袱放在箱子上，又說：“這回在家里住的久，山上那些菜不知怎么樣了。”。衛蘭香從箱底翻出之前洗凈的夾襖，比照著陸谷的身形改瘦了些。山里冷，可不得穿這個御御寒，她這件其實不算厚，勝在前胸后背都填了棉花，連兩個袖子都有呢，不怕凍著胳膊。。

既如此，陸谷就沒給狗崽喂，沒吃到東西的狗崽嚶嚶叫著，一直看他倆。。沈雁喂了新宅子那邊的禽畜回來了，她一抬頭就看見窗戶里的陸谷，說道：“谷子哥哥，你還沒做完。”。“這兩日有空，該去看看師父了，挑些好的給他帶上。”沈玄青懶得蹲下去，把皮毛放在壘起來的柴火堆上挑揀。。

陸谷在門外等著，拿起竹筒喝了兩口水，沒等多久沈玄青買完布就出來了，拉起板車兩人又往前走。。那邊雪地里的痕跡原本是繼續往上的，但他發現那幾棵樹后面有人，不是小張氏還能是誰，想來她是先跑上去又折回來了，躲在樹后面不敢下山。。被圍住的黃達見勢不對，一雙小眼睛亂瞥，他素來欺軟怕硬，這會兒自是不敢亂罵招惹別人，瞅準了空子，彎腰低頭往攔住他的人胳膊底下那么一鉆。。

“汪！”。和沈雁在一塊兒陸谷是自在的，沒那么多拘束，還笑著聊了兩句。。雖說抱狗崽不要錢，但為了能挑兩只品相最好的狗，殺豬時一些肉渣和骨頭沈玄青就給大黃狗拿了過來，林金虎得了這便宜，自會先緊著他。。走一段歇一段，停下來后陸谷喝了幾口水，又把竹筒遞給沈玄青，小聲說道：“你喝。”。“對。”沈玄青擰干布巾擦了擦臉，開口道：“這不是到伏天了, 鎮上人這兩年講究吃個伏羊，羊肉很是好賣, 我尋思母羊體態小較輕, 但不像沒去勢的公羊那樣膻味重，肉也更細嫩些, 不過在山里追跡時碰上了這頭，公羊體態大肉多，就打了回來，一樣都是賣。”。

陸谷握緊了手里的掃帚，又不好意思又覺得高興，扭扭捏捏就想去拽沈玄青衣角，臉上是藏不住的笑意。。大灰它們已被放了出來，沈玄青說完，見陸谷背好包袱提著雞蛋籃子，便推了板車一同出門。。陸谷站在案板前切筍片，沈堯青昨天跑到山上挖了一筐子竹筍回來。。他已打了六張赤狐皮并一張成色不太好的雜毛狐皮，這些可以暫時留著，畢竟去府城的路遠，等攢多了一塊兒賣，過段時日天越冷，狐皮不愁賣不出去。。不過比起這些東西，鄉下人一年到頭舍不得吃喝，大多都愛吃肥點的，還是油脂多的豬肉更讓人覺著香，陸谷也不例外，而沈玄青過了兩三年的苦日子，同樣如此。。

不過就算她不買，沈玄青也不會計較，再找下一個主顧就是。。乖仔向來是聰明的，見沒人理它，也不故意叫喚爭寵了，一只狗去滾堂屋里的竹編蹴鞠球玩，這是沈堯青新編的，之前那個蹴鞠球太舊，本來就不大結實，還被好幾條狗都咬過，上次他們和沈雁在后院踢著玩給弄壞了。。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：陌上桑 1個；。泥哨響起來, 好幾個孩童鉚足了勁去吹, 互相比較著, 看誰吹得最響，有的連臉都漲紅了，可見憋足了那口氣。。偏偏餓了想看飯好沒好的沈玄青微抿了唇進來了，這是他頭一次和陸谷兩個人吃飯，跟在家里是不一樣的，他顯而易見有些無措，勉強撐著那份沉穩。。

今天家里要來客人，家里得拾掇干凈了，家里人都各自去忙，陸谷才悄悄松了口氣。。“晚上給乖仔吃個兔腿。”陸谷說道。。沈玄青里邊看看外面瞅瞅，原本空蕩蕩的鋪子東西漸漸多起來，他端詳一下笑道：“就這樣。”。“再過一兩個月，長壯實了大青哥就來牽，到時下山后就能見著。”沈玄青說道。。

待兩人坐下吃飯，沈玄青臉上笑意不減, 錢袋依舊在他懷里揣著，等下山后就把換的那二十兩紋銀用這個裝好。。天黑了，多了個慧通和尚，等會兒還要在東屋鋪床褥讓夜里歇息，沈玄青便點了油燈，順帶借著燈火把竹筐里的東西拿了出來。。李婉云流著眼淚咬緊牙關，像是要把受過的苦楚全都討回來，維持著唯一的理智，狠命去打去掐擰老張氏肚子和胳膊大腿，沒有朝臉上招呼。。晌午太陽曬著，村里有水田的人家幾乎沒人回去吃飯，一家子回去個做飯的就行，其他繼續割稻子，等飯和水送來才坐在田壟上歇一歇吃喝。。

沈玄青最開始養狗的時候，她見兒子給狗喂肉喂骨頭，那叫一個心疼，鄉下人養狗都是給狗吃剩飯剩菜，再就是燙麥麩給它們吃，還有不管的，狗就出門找食吃，少有喂這么好的，哪怕喂得是野兔肉，那也心疼啊。。陸谷舀了水坐在廚房洗碗，沈玄青將一摞碗碟端進來，蹲在木盆對面放下。。“汪！”狗崽叫一聲就跟了上來, 不再貪玩。。沈玄青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。。衛蘭香在吳家幫忙, 她沒到墳地里去，不過這兩天夜里同樣睡在大宅子那邊, 畢竟家里兩個娃娃呢, 他估摸著等會兒回來得早，就到柴房抱了柴火進來, 借著泥爐底下的火點了火盆。。